梁建章：AI如何影响经济、哲学与旅游业

原创梁建章绕梁说

7月17日，携程集团在上海正式发布首个旅游行业垂直大模型——“携程问道”。

发布会现场，梁建章全面分享了他对于AI发展的看法，“从商业上来看，目前的AI技术到底能产生多少具有颠覆性的应用和公司还有待商榷，但AI对于人类的自我认识已经产生了真实的影响，这是一个人类认知迭代的时刻，所以我叫它‘进化论的Moment’。”

作为一名经济学家，梁建章在现场分析了AI与经济发展的关联。“AI在经济上和人类是一种互补，短期很多服务类工作还不能被替代，长期创新类工作和情感类工作还不能替代人类。它在某些方面可能远远超过人类，但是某些方面却可能永远无法超过人类。”

同时，梁建章从哲学的角度看AI，他表示，AI的出现也让人类在智能时代对生命意义的定义进行了升级。在AI所引领的智能时代的哲学中，创新和传承应该是最重要的元素。

本次大会围绕的焦点，是“携程问道”大模型的发布，这也是旅游行业首个大模型工具。“智能社会背景下，旅游业作为‘难以自动化的精神需求行业’，需求会随着整体社会的富裕程度提升而提升，在经济中的占比也会提升。携程将积极拥抱智能社会，坚持聚焦全球旅游行业，利用AI做好行前、行后、行中的智能助手服务。” 梁建章介绍，在大模型的基础上，“‘携程问道’筛选高质量非结构性旅游数据200亿，结合携程现有的实时精确的结构化数据，加上投入人工的校验和榜单的制作。携程全球有几万名员工分布在世界各地，他们是旅游专家，所以携程能够比较低成本、高效地去做这部分的工作，把算法、人工跟实时的数据结合起来。”

“我们投入了巨大人力对旅游通用回复内容进行生成和校验，这让我们提供的推荐可靠性要优于基础大模型。旅行是重消费，只有准确性接近100%才能让用户的旅行不留遗憾。”梁建章说，“这与携程的使命——‘追求完美旅程，共建美好世界’也是一脉相承的。”

以下为梁建章发言内容节选。

AI与经济：一种和人类互补的关系

AI的发展是全人类文明的进步。从经济学角度来看，一个更加迫切的问题是，人工智能将取代哪些职业，是否会出现大量的失业？哪些行业会受到正面或者负面的影响？人工智能又将如何影响创新和教育？人工智能会如何影响收入分配？

短期来说，我们正好需要一个人工智能的革命。在ChatGPT出现之前，世界最大的担忧就是全球范围的经济停滞。经济停滞的原因，是没有新的提高效率的工具出现，ChatGPT正好是一个提高效率的工具。有人说大概三十年左右人工智能能够替代一半的工作，也就是生产效率能提高一倍。三十年生产效率提高一次，年化（率）也只有2%到3%，当下正好需要这样的一个生产效率的提高。

另外，人工智能在短期内不能替代很多服务性的工作，更别说看护、导游类的工作。所以一般的服务性工作还需要大量的人力。

结论也显而易见，AI在经济上和人类是一种互补，短期，很多服务类工作还不能替代，长期创新类和情感类工作还不能替代人类。因为，AI具有不可预测和不可解释性，AI 不会被允许创新、自我进化、具备情感，同时，AI会不断改善和提升，但是和人类不一样，AI无法进化。它在某些方面可能远远超过人类，但是某些方面却可能永远无法超过人类。

我曾经专门写过一篇文章来分析讨论AI如何影响经济。

我们把一些代表性行业分成两个维度，四个象限。横坐标是行业的科技自动化程度，从左边“容易自动化”到右边“难以自动化”。比较容易自动化的行业包括农业、家电、服装、汽车，还有数字娱乐行业。“难以自动化”的行业包括房地产行业，因为建筑工和装修工短期难以被机器人取代。旅游因为涉及到人的运输和服务，也比较难自动化。纵坐标是需求层次的维度，从低的“物质需求”到高的“精神需求”。人的物质需求包括“衣食住”等行业，物质的需求到一定数量以后会相对饱和，而精神需求几乎是无止境的。旅游、娱乐还有教育属于精神需求，创新满足了人类探索的本能，所以也是精神需求。

容易自动化的物质需求行业，如农业、服装业、汽车等消费品制造业，因为机器人和人工智能这些行业的效率大幅提升，成本和价格大幅下降，但是需求并不会因为价格下降而提升。因为物质的需求会饱和，一个人只能吃这么多穿这么多。所以总产值和GDP的占比都会下降。

容易自动化的精神需求行业，数字娱乐行业可以大幅度提升效率，因为人工智能已经可以生成对话、画图、视频等。随着效率的提升和价格的下降，人们会消费更多的数字娱乐产品，因为这属于精神需求，所以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行业的产值与GDP占比都会比较稳定。

难以自动化的物质需求行业，如房地产，由于建筑工人和装修工人短期很难被替代，因此房地产的总体的成本是稳定的，需求也是稳定的，总产值和GDP占比会趋于稳定。

最后就是难以自动化的精神需求行业。旅游可能“难以自动化”，所以效率和价格都保持稳定。但是需求会随着整体社会的富裕程度提升而提升，所以在经济中的占比会提升。衣食住行里面，住和行难以自动化，而只有行（旅游）是难以自动化的精神需求，其占比会越来越高。

由于高度自动化而引起的失业，其实并不是一个经济问题。这可以被视为一件好事，因为只需要少量高技能创新工作者每周上班3天，就可以确保在其余人口不工作的情况下，依然维持原先社会在商品和服务方面的供给水平。这种失业更大程度上还是社会问题，因为大多数人会感到自己似乎是多余的；同时也是一个政治问题，因为大多数选民将不再是纳税人。

我们应该把这种问题称为“休闲过剩”而不是失业。但即使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在短期内，服务行业将会产生很多工作机会；从长远来看，即使大部分的日常工作可以被人工智能取代，未来仍会有许多与创新有关的工作机会属于人类。

总的来说，人类未来会有更多的时间从事娱乐、旅游、创新的活动。旅游未来会变成占GDP比例更高的行业，人口对创新的重要性非常关联，尤其是在智能时代，人口的规模，不光是要有人才，而且更多的用户会增强你的企业竞争力，所以人口作为一个创新的要素，在智能时代对于中国来说尤其重要。

AI与哲学：对生命意义的思考

智能时代对生命的意义有什么影响？这是我总结的一个答案，创新和传承将越来越会成为生命意义更重要的组成部分。

我觉得AI确实给我很大的震惊。但对我冲击更大的可能不是商业上，而是给我在哲学和观念上有一个很大的冲击。以前我们认为人脑跟电脑还有巨大的差异，电脑跟人脑还差得很远，但这次看来，电脑只要能够模拟人脑的神经元，它就能够产生巨大的跃迁。

所谓智能一定是会同时带来它的不可预测性跟它的不可解释性。这种黑盒一样的AI使得未来的创新和人工智能的迭代可能会没有那么快，但我们需要思考，当今科技发展这么快，未来到底哪个科技会颠覆现在人类社会的形态，会使得人类文明朝哪个方向发展？这是很多科学家、未来学家都在思考的话题。人工智能、虚拟人，还是太空，还是环境，基因技术？哪一项技术会从根本上改变人性和人类的社会结构？

我们所知的是，人类会控制新出现的科学技术。人类会觉得许多新技术风险很大，会恐惧，就像科幻小说里写的，机器人把人类奴役或者是基因技术把人类改变了。现在看来，许多新的技术都在得到控制，比如有人稍微改改人类基因就要被抓起来，或者稍微发展一阵子人工智能就有人说要慢下来。

所以人类本能的对新的东西特别有好奇感，或者是有探索欲。这也是非常本能的一件事情。但对种群来说也很重要。

我觉得创新和传承首先是人类特有并与生俱来的本能。我们可以想象80亿人的基因库，实际上就是一代又一代人个体之间的接力赛，它就是一种传承。但同时，每个独一无二的个体又同时在创新。在这个过程中，美好情感和利他行为得以延续，人类文明不断积累。而在社会层面，这种创新和传承也最终缔造了科学技术和文化的知识大厦，呈现出如今的文明繁荣。我认为创新和传承赋予了生命更深刻的意义，这是让人类区别于AI的特权所在。

未来，人类社会如果要创新的话，我觉得肯定是出于对创新的热爱，还是会不断地有越来越多的人去从事创新相关的产业。虽然有AI来代替很多很多的重复性的工作，和创新相关的工作还是会由人类去做。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活动，也是国家竞争力跟企业竞争力、个人竞争力的表现，也是意义的所在。

智能时代对生命的意义有什么影响？应该说这是我总结的，创新和传承是越来越会成为生命意义更重要的组成部分。

以前创新没有那么重要，伯拉图或者中国的孔子他们都追求稳定的社会，创新在整个经济活动中很慢，社会几乎是停滞的，所以他们都希望有理想、稳定的社会，他们都不怎么赞成创新。所以在现代社会之前，创新都不会是一个很重要的哲学的思考。

我们后来就到了农业社会，农业社会里面传承也不是一个问题，世界上各大宗教和各大哲学都没有把传承作为一个重要的主题，只有中国的儒学孔子可能讲到了一些传承，但并没有讲到创新。

现在的哲学是追求理性和科学，我们说要创新，也是要追求理性和科学，跟创新跟传承是相通的。

虽然相通的，但是现代的哲学没有进一步追问说我们为什么要理性和科学，创新跟传承提供了一种解释，我们要用科学的方法才可以把创新传承下去。

AI与旅游：构建更美好的出行体验

首先，旅游业是一个很重的行业，酒店前台的check in可能能自动化，但是清洁、整理、建筑这些还是很难被AI取代。随着AI的发展，这个行业会有更多的收入，以后旅游方面的消费会增加，虽然价格有一部分会略微便宜，但不会便宜太多，整体这个行业的规模会增大。

而AIGC对于OTA的助力，可以覆盖售前、售后、途中。售前阶段，旅游存在海量的非结构化和结构化的数据，还需要有海量的结构化数据，AIGC的出现可以消化海量的非结构化数据；售后阶段，自然语言和机器人则可以提高服务效率和体验；在途中，AI助理可以提供更实时的导游和反馈。

同时，AI助理不可能完全代替消费者的决策，尤其是对于休闲旅游的需求。最终的解决方法还是用算法、榜单提供最佳的一个选择的清单，让客人去选择，还是提供一个清单、列表，让客人不断筛选，最后选择适合客人的产品，不可能指望AI助理完全替代客人去决策，就像我的助理一样，我有很聪明的助理，但不可能完全安排我的行程。

另一方面，AI的出现，会让很多行业的效率提高，效率提高成本就会降低，但成本降低并不代表着一定会刺激更多的消费，比如汽车降价到现在的1/10价格我们会不会买更多的汽车。对于汽车、家电、衣食住行的物质需求消费品，是有一个饱和度的。但是精神需求是没有饱和的，娱乐业、旅游业都是没有饱和的。如果变得更便宜，人民往往会消费更多。随着经济发展，像旅游行业这样的精神需求行业，它的占比会不断的放大，AI实际上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同时，伴随AIGC生态的演进和进步，OTA行业其实也在面临一些新机遇，但同时也在面临挑战。机遇在于自然语言能力的优化，可以通过AI更高效的解答用户的问题，而挑战是如何保证这些答案变得【更靠谱】。

AI与携程：让用户的旅行不留遗憾

携程如今在做的这个事情其实不是今天才开始做的，现在的AI机器人看到的这些问道的算法后面不光是我们最近加的大语言模型的功能，相当一部分是我们以前做的搜索算法、机器人算法，应该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所有这些加起来才有可能把可靠性的问题解决得比较好。

而在技术实现了进步之后，解决准确率问题成为了关键，旅游是个重消费，即使规划节省了半小时，但推荐的酒店或者行程结果可能有5%的几率是错的，那是得不偿失的。而“携程问道”作为垂直大模型，筛选200亿高质量非结构性旅游数据，结合携程现有精确的结构性实时数据以及携程历史训练的机器人和搜索算法，进行了自研垂直模型的训练。

售前方面如果客人已经是比较确定去某个目的地，比如说航班，很明确有a到b的时间，则对酒店是什么地方、住几天的效率提升不大，现在这方面已经被我们优化得相当高了。

如果客人目的地和行程不是很明确，要去哪个地方要住几天也不是很确定，AI就可能提供比较大的帮助，但现在的ChatGPT在这方面还是远远不够的。比如说这个行程还不错，但是我想更紧凑一些，或者行程需要更符合我孩子的喜好一些，能不能用AI模型给它做出来？我也不知道，但是很值得尝试。

而就AI目前已实现的功能怎么跟实时数据结合起来，这是另一个难题。比如说预算是多少、哪天回去，不是一个大语言模型能够完全解决的。大语言模型能够解决一部分，能够把以前的体验提升一部分，但要通过原来的行程数据和现在的实时数据、实际情况等动态数据结合起来，这样AI的服务体验才能达到一个比较好的效果。

携程现在每个部门几乎都可以用AI来提高效率。对于客户来讲，最直接的是客服。客人问一个问题，或者要处理订单的售后服务，这些都可以获得效率的提升。原来机器人能够做到自动化率是50%，现在用AI的大模型，可以提高到 70%-80%，这是巨大的效率提升。

所以AI在垂直领域的应用我觉得刚刚开始，还有很多的东西要做，也不是完全颠覆性的，它只是把50%提高了70%，在客服方面和行程规划方面能够比以前做得好，能够提高一些。因为它可以理解你的问题，可以举一反三的去理解你的问题。

在大模型的基础上，“携程问道”筛选高质量非结构性旅游数据200亿，结合携程现有精确的实时数据进行自研垂直模型的训练。通过AIGC，打造热点榜满足旅游追热点的需求，打造特价榜避开价格高峰，而携程问道的智能咨询，则服务于所有旅途中不确定的、新奇的需求。

同时它具备并将持续迭代两大方面的能力：一是用户需求尚未确定时，为其提供出行推荐服务。支持解决用户“不知道去哪玩、不知道怎么玩、不知道怎么玩省钱”的一系列需求，通过多种地域划分、主题特色等维度，向用户推荐旅行目的地、酒店、景点、行程规划和实时优惠的选项。另一方面，也可以在用户需求相对明确时提供智能查询结果。